蓝凡武 | 重走肖家嵅 - 行业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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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走肖家嵅

肖家嵅，雁山五嵅一家中最偏远的一个嵅，人称被现代社会遗忘的角落。

肖家嵅，相传古时人丁兴旺，五谷丰登，是个风水宝地。只因有个贪心人砍断村中龙脉——村前铁犁山脚下三树井上的三棵黄梨木。黄梨木流尽7天7夜血红的液体后才死掉。从此这里每年暴雨成灾，田亩多被浸没，庄稼难以种植。因而村人纷纷背井离乡，异地谋生，这里的人口越来越少，村子也越来越穷。

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文化馆下乡放电影，就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那时刚修好山路，虽是砂石平整的土路，也仅容一辆面包车通过而已，但总胜过数百年的羊肠小道。大概雨水太多，路面尽是土坑，又陡又弯。幸亏当时山里没有车辆往返，从而减少了相向而行会车的风险，否则吊在半山腰谁也不好后退或前行，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翻下山谷。花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摸到嵅里，天已黄昏。村里很热情，杀了只小母鸡招待我们，待我们吃好后，七八个村人加进来又继续喝酒，小母鸡真不大，也就两三斤重。青菜也不算多，但足足两桌人流水吃，都喝不完它的汤味。水酒是村民自己酿，度数很低，每人也将就喝了一小碗。肖家嵅村子不大，才10余户人家。整个村都不足50人。肖家嵅村南从山脚到山顶多有粗石砌成的寨墙或房基，对面半山坡亦有古建筑遗迹。村里原有祠堂一座，已废。山村四周山峰高耸很暗很静，天上却很蓝星星也很亮很干净，古人所说的“离尘十里”，大概就这样子吧，仿佛不是人间，那晚上看星星比看电影还好看。之后几年，我也断断续续带着一些画家到肖家嵅去写生。因每次进山的交通、食宿诸多不便，久而久之去的数次就少了，随着时光流逝，在记忆中只剩下它的名字了。

前日雁山区“临校经济”课题组负责人、广西师范大学创新创业学院罗元副院长邀我一同到肖家嵅走走，随行的还有广西师范大学张小林教授、湖南科技大学彭光辉教授两位专家。今天一早我们就到兴隆村委和秦支书会合。由秦支书带路上山，说是上山，其实和上坡是一个样了。之前的烂泥路，已变成了四级的水泥路，而且一路都装上护栏，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寿嵅，寿嵅是五嵅一家中最有故事的山村。“先有寿嵅后有桂林城”的传说是从这个山窝窝里传出。寿嵅村也叫万人村，不少姓氏的祖先都是从这里迁徙出去。它多古老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至少在清末时寿嵅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傩而逐疫”的酬神风俗，而村中斑驳的古井、滑溜的古道和遗弃的精美石雕残件及数十乃至数百的诸多石头房遗迹，就知道它有多丰厚的历史文化。寿嵅到肖家嵅的路程也很短，也是半支烟的路程就到了村口。偌大的水泥路刚铺就一半，同行的人说这是大桂林修建最后的一条山村水泥通道。沿着绿色的屏障往前走，一栋漂亮的三层楼房就矗立在眼前。昔日印象中的土石房似乎已消失，若不是秦支书说到了，我还以为是隔壁的山庄。

支书说，要看漓江，上到山坳就是。一伙人立马下车徒步而行，穿过玉米地，又拐过七弯八弯的茅草小道往上爬，望着山坳就在眼前，步行却走得很远。正值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直射门面，背上汗水一直流淌。好不容易有棵树遮荫，才长长喘了口气。汗水稍停，又急步前行。从没过半身的茅草穿过一片小坡后，眼前突然开阔，仿佛换了个新天地。山下就是千亩乌桕滩。一弯江水绕山而去，一艘轮船在水中疾行。对岸一片竹林，林间隐隐十来座房子，房后是起伏连绵的群山。秦支书说，对面就是草坪的碧崖阁。往时我也常在对岸的碧崖阁码头往这边观望，但见茂密重叠的乌桕滩后是奇峰林立，常想山后之山有何景，谁料奇峰里藏着的居然是肖家嵅，顿时有若隔世之感。

登山的惊喜，莫过于还没回神之时猛然发现想象之外的景象。面对美景，时间似乎停止摆动，太阳也打了个盹一样，让人在烈日下心安意静，默默地享受天地之美，无语凝望就是最高的膜拜。下山之时，我们几人连跳带跑，一鼓作气奔到山脚下的树荫下歇息。树下有一口摇水井，摇上洗把脸再喝了几口，真甜真爽。罗院、彭教授和张教授是第一次到肖家嵅，他们觉得五嵅一家是有历史有故事的地方，一定能引人前往。倘若从兴隆到寿嵅再到肖家嵅，并以此为中转站徒步到明村，再过河达草坪观赏潜经古村落，或许能联结漓江东西两岸丰富的徒步游。

远远近近的山上山下是鸡鸭鹅羊的天下。村人说，它们从小就放养在山林，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虫子或喂自种的玉米。村里最美的美食就是用古井清泉煮的泉水鸡和百年野柠檬做的柠檬鸭。喜欢喝酒的，有自酿的野葡萄酒和野蜂蜜酒。晚上可观赏天边的月儿，亦可数数天上的繁星，晴朗的夜天还有跟着人飞舞的萤火虫呢。这些年头山里的野猪也活跃起来，时常下山偷玉米吃，很难撵到它。有次村里一群人围着野猪追，它被堵到山崖上，慌不择路地跳下去，竟然摔死了，大约有两百多斤重，满嘴獠牙。平时村人喜欢散养鸡群，常有一两只母鸡不见踪影，谁知过了一两个月，失踪的母鸡会带着一窝鸡仔回来。不过散养也有风险，每年总有二三十只鸡让山上的虎皮野花猫叼走。也不知野花猫叫什么名字，身上长着虎皮斑，很凶猛，喜欢吃鸡，又溜得好快。

我一直好奇，这里居然有成群的野猪和独来独往的虎皮花纹野花猫，而它们居然长期在村民眼皮下来去自如，实在匪夷所思。我向来以为山村的生活简简单单，每日不过柴米油盐。若非亲历亲闻，真不知山里还有这么惊险的故事和充满野趣的生活。

蓝凡武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民盟广西文化委员会副主任，广西美术家协会理事，广西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秘书长，桂林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桂林市美协中国画艺委会主任，桂林市雁山区文联副主席，桂林雁山政协书画院院长，山水师承陈玉圃先生，花鸟远宗边寿民虚谷吴昌硕诸家。以野竹写自我，以白鹅见人性，文则合为时而作。